中国人的爱吃和会吃是出了名的。
家家都有拿手好菜,人来客往红白喜事时露出来炫耀。
有个朋友自日本归来,最大的感受就是吃不饱。日本料理装盘讲究地端上来,两片茄子一只炸虾,一小碟生鱼片,再加上米饭酱油汤,一人一盒,你好意思再产生其它的什么奢望?
我们饭店里的菜肴则是近乎奢侈的:经过神秘工序加工的贵妃鸡溢彩流光地躺在盘子当中,四周饰以胡萝卜雕成的花朵;鲈鱼身披红白相间的辣椒丝和嫩姜丝,盛鱼的鱼形金属盘下面连着小炉,一圈微蓝的文火静静地烧着,如此详尽周到,简直可以与《康熙载夜宴图》中带温碗的酒壶媲美。
秋风起时螃蟹过酒是国人至高的享受,若是加上美人、月色和菊花,真可谓人生美事。这类题材是诗书中常用的,我曾见过一个女子吃蟹时的美态。她从容地用小锤轻敲,用锥子剔出蟹肉,黄的蟹膏白的蟹肉落入她的小嘴如桃花入涧水,轻盈优美,不落痕迹。吃得高兴,她的眼微微眯起,脸上一片粉红。
在我的老家,至今还保存着除夕之夜用“三牲”祭天的习俗,农历7月15是鬼节,每户人家门口都摆满一桌食物,鬼神和人先后享用。如今迷信的色彩已经很淡,人们只是被合家团坐大快朵颐的快意吸引着,为抓住一次公众饮宴的机会兴奋不已。
每当看到放学回家的孩子,把书包一扔,扑向厨房就问:“今晚吃什么?”我就会想,哪天,我们的孩子能问点别的什么就好了。